第19章
随着越骑校尉沈丛严一声令下，大军就地安营扎寨。
叶骁也按照沈丛严的吩咐来到对方军帐之中。
“状元县代典史叶骁参见沈校尉！”
越骑校尉在大雍属于从四品，乃是地方州府军事的最高指挥官，比起单知县这个七品官高出整整两品半。
换做叶骁前一世至少也是个大校级别。
“代典史？据我所知，这次六县齐聚的乡勇，统兵之人最低也是一方主簿，或是县丞，你状元县就派了一位代典史过来，有趣，着实有趣。”
见沈丛严一脸玩味儿的打量着他，叶骁连忙拱了拱拳：“在下职级微弱，全靠知县大人垂爱，这才领了一个乡勇统兵的差事。”
“职级微弱倒是真的，不过这垂爱怕是不见得吧？
你那一群老弱残兵，连作战的兵器都凑不出一件完整的，我听刚才效验乡勇的兵士说，你们连运来的粮草也发了霉，这是存心把你往剿匪的死人坑里推啊！”
显然，这位越骑校尉沈丛严跟单知县那种废物县官截然不同，不仅目光如炬，而且深蕴人心。
“既然校尉大人看出来了，叶骁也就不遮掩了，没错，我是得罪了县衙里的冯师爷，才摊上这么一个倒霉差事，不仅是我，就连县衙里跟我亲近之人，也都被罚了过来。
校尉大人刚才应该也看见了，其它几个县500乡勇当中，好歹有半数少壮混杂其中，就连兵刃，也都配齐了大半。
粮草什么的更不用说。
我这500人......不谈也罢！”
眼瞅着，叶骁一副摆烂的姿态，沈丛严轻轻一笑。
“你这般境遇，倒是与本校尉有颇多相似之处，我同样是被平康府的官场所不容，才被他们排挤过来剿匪的，若非行军途中不能饮酒，我倒是要跟你喝上几杯。”
听了沈丛严的话叶骁双眼微光闪烁：“沈校尉今日找我来，怕不仅仅是为了诉说肝肠，一吐心中块垒的吧？”
“哈哈哈，我果然没有看错，能被一县排挤，自然不会是什么蠢笨愚化之人。既然叶典史快人快语，我也就直说了，你可知平康府那些昏官为什么要让我来剿匪？”
“校尉大人刚才不是说，你在平康府遭官场之人排挤吗？”叶骁双眼轻轻一眯。
“是，也不是！我已查明，平康府的官吏，上下沆瀣一气，巧立名目，故意贪墨朝廷税收。
不仅如此，他们还在平康六县之内圈养私军，此乃朝廷大忌，他们为了阻止我继续收集证据，这才命我前来剿匪。
实际上，就是想要了本官的性命，以此掩盖他们贪污税款，圈养私军的恶行。”
说实话，巧立名目，贪污税款这种事情，以叶骁这几个月在状元县的经历，根本没啥可大惊小怪的。
即便是县衙里的班头，整天也只想着怎么从百姓身上刮钱。
更何况是平康府的那些官老爷们？
但是沈丛严刚才说的圈养私军，
着实把叶骁吓了一跳。
“难怪之前，我让钱六他们招揽流民，选定山头的时候，发现平康府境内的大小山贼，所选落脚之地，大都是一些便于物质运输的交通要道。”
按理说，正常情况下，山贼为了防止被官兵围剿，大都选择在一些路段险峭的山崖之上。
这样做或许在运送物质时会困难一些，但胜在安全。
而这些交通要道，运输虽然便利，但朝廷要是想要绞杀他们，同样十分便利。
“合着这平康府境内的山贼跟官兵是一家人！”
叶骁原以为，冯师爷让他剿匪，顶多是想盼着他死在山贼手里。
可现在看来，这冯师爷多半是已经设好了必杀之局。
“我特么上山为匪，顶多是为了给自己留给条后路，没想到的，这帮当官的更绝！直接圈养私军充当山匪。
如此一来，他们不仅可以巧立名目，在税收上搜刮一笔。
暗地里，还能让圈养的山匪再从百姓身上刮上一笔。
这刮钱的法子，当真是别出心裁！”
想到这里叶骁看向沈丛严的目光，也开始渐渐变了古怪起来。
“沈校尉，你我不过初次见面，这般缘浅言深，未免有些不太合适吧？”
连平康府圈养私军这么大的事情，沈丛严都跟叶骁讲了，这是摆明了，是要将叶骁死死捆在他的“贼船”上。
“叶典史，你还有更好的选择吗？壮勇，兵器，粮草，全都让人动了手脚，一旦遇上他们圈养的私军，你不想死，也得死。
既然横竖都是死，那不如换个死法。
我这儿有一个死中求活的法子，虽是九死一生，但却能为你我拼得一线生机。”
“不知沈校尉说的生机是......”
“越氏双雄！”沈丛严盯着叶骁一字一顿的说道。
............
大军在狮子山安营扎寨了整整一夜。
第二天清晨，六县的乡勇在沈丛严的号令下，连同平康府的2000精兵一同开拔。
唯独叶骁跟他身边的亲信被沈丛严寻了个打探山匪敌情的由头，从大军里面划拨出来。
“叶头儿，你当真准备去找越氏双雄？”
越氏双雄是平康府境内最大的一伙山匪。
大到什么程度呢？
据说，山上盘踞山匪近万人之众。
统领这伙山匪的越氏双雄，更是骁勇无敌，平康府几次派兵围剿，全都被越氏双雄打了落花流水。
经过昨天的彻夜长谈，叶骁已经从沈丛严那里了解到整个平康府境内除了越氏双雄之外，其余的山匪全都是平康那些官老爷们的私军。
平康府围剿越氏双雄，自然也是不希望，自己私军驻扎之地，驻扎着这么一伙实力强横的真山匪。
但奈何越氏双雄实力太过强横。
以至于，几次剿匪失败，平康府彻底放弃了剿灭越氏双雄的心思。
“沈丛严让我去找越氏双雄，目的就是为了联合这帮实力强横的山匪，把平康府这些官老爷的私军全部扫除。”
虽然沈丛严说了，这是九死一生之法。
但叶骁怎么看都觉得是十死无生！
且不说，越氏双雄这伙山匪愿不愿意跟沈丛严的官军合作，就算他们真的愿意，也不过一万山匪而已。
加上沈丛严的2000精兵，12000对30000数量上的悬殊，依旧还是很大。
这可不是叶骁前世的热武器时代，装备上的代差可以直接无视人数差异。
冷兵器时代的对砍，就是看谁数量多，谁手上的刀剑更锋利。
“兵法有云，天时，地利，人和，沈丛严硬是一样也不占！地利上，六县私军盘踞多年，早已在地势上掌握了十足的优势。
人和上，平康府那些官老爷们个个盼着他沈丛严去死。
至于天时？
除非这丫的刘秀附体，召唤大陨石术，把那些私军全部砸死，又或者，打到一半山洪暴发，而且是只冲敌人，不冲自己的山洪。”
否则，叶骁压根儿看不见任何胜利的希望。
不过，也难怪！
若非这沈丛严被逼到了绝地之中，又怎会选择与叶骁区区一个县衙典史联手？
“只怕这沈丛严带来的精兵里，都被安插了平康府的人，所以才会选我这么一个不太扎眼的角色，去找越氏双雄求援。”
可现在问题是，叶骁对越氏双雄知之甚少。
“除了越氏双雄的盘踞之地外，我几乎对他们一无所知！”
叶骁不是没想过乘机带着心腹跑路。
但是这条路，目前为止，暂时是走不通的。
虽然叶骁已经在舆图上选定了一个易守难攻的险峭山头，但800流民才刚刚拉上去，无论是修建营房，还是运送粮食，兵器等物质，都需要一段时间。
若叶骁就此离去，无异于彻底决断了自己的后路。
所以，思前想后，叶骁决定还是先拖一拖。
“沈丛严不是让我去联系越氏双雄吗？我就在这越氏双雄的地盘周边儿打转，也好给钱六，赵泉他们争取足够多的时间！”
沈丛严知道叶骁得罪县衙没有退路。
叶骁同样知道沈丛严无路可退。
叶骁一日不带着越氏双雄的援军前来，沈丛严就一日不会真刀真枪，跟六县的私军们干起来。
至于沈丛严怎么避开六县私军？
这就是他沈丛严自己的事情了！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