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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婆婆。”

杨狱看向老婆婆,温声道:“挑个合适的日子,把老爷子的后事,给办了吧。”

“可……”

杨婆婆欲言又止,但见杨狱目光坚定,却也只能点头应下。

“小狱说的可太对了!”

妇人本以为这事又有波折,此时见似乎成了,顿时喜上眉梢:

“哪还用挑什么日子?今个,可就是顶好的日子!”

“今天不行!”

杨狱摇头,见妇人面色不虞,才道:“至不济,也得等衙门的抚恤下来。”

顿了顿,又加了一句:“这事,王捕头可是应承了我的。”

“王捕头?”

妇人一愣,眼珠子一转,有些迟疑:“可衙门办事想来拖沓,若是拖个一年半载可怎么好?”

‘真就这么迫不及待。’

杨狱眼神一冷,咬着牙才将火气压了下去:

“三天后,抚恤就会下来,到时候哪怕没有,老爷子的后事,也是要办的。”

“那……”

妇人犹豫了一瞬,见几个汉子没啥意见,方才点头答应。

“唉。”

送走几人,杨婆婆就是长长一叹,越发的憔悴了:“小狱,这可如何是好……”

到底活了大半辈子,她如何能不知这些人的目的?

但知道又有什么法子?

家里的田亩、乃至于房屋,可都在族里登记在册,就是告官,也赢不了。

“婆婆,把田契、房契一并给我。”

重重的合上门,杨狱气性未消。

曾有一瞬,他恨不得抽刀杀了这几人。

可杀了这几人,还有其他人,而自己要是被抓,婆婆就真没有一点指望了。

“你想卖了这些田?行不通的,这些田契、房契都在族中挂着号,没有人会收的……”

老妇人连连摇头。

杨狱却是笑了:“放心我会找到买家的。”

.....

一年的时间,足够杨狱对黑山城有个大致的了解了。

黑山城,有内外二城。

内城,就是黑山城原本的城区。

外城,则是附近乡村多年来迁徙而来的混居之地。

不但脏,而且乱。

一到夜晚,外城没几个人敢独自出门。

杨狱在衙门上工,可没少听杀人越货的事情。

是以,一到了傍晚,盯梢的人离开。

杨狱就揣着房契、田契,提着断刀就出了门。

他小心的穿过巷子,避开游荡在街巷中的泼皮,向着内城走去。

“外城的势力有不少,还有着怜生教这样人数众多的大教派。但不能和他们交易……”

杨狱沉着心,仔细思量着。

“呜呜~”

路上,杨狱隐隐能听到有人抽噎的声音,不少人家挂着白布。

“又死人了。”

杨狱心中叹息,吃绝户,不独独是他家会碰上。

进了内城,杨狱熟门熟路的转过几条街道,来到一处小巷。

这里有处武馆,杨狱这一年来没少跑过。

咚咚咚~

门没关,杨狱还是敲了敲门,才轻手轻脚的走进院子。

“人背有骨二十四,操刀斩头,需认骨,这是手艺,也是慈悲!”

“一刀,只能也必须一刀!一刀是行法,两刀,那就是虐杀,伤天理!”

“这,就是咱们这行最大的规矩!”

……

灰白色的院墙内,一群少年蹲在墙角,双手持木刀平举,手腕刀身各有石块坠着。

秋日已寒,傍晚更凉,几人却都汗水滴答。

一老者坐于木椅上,定睛看着一众少年,不时训斥着。

这跛脚的老者年岁不小,满脸风霜皱纹,他的怀里,蹲着一毛发灰白无光的老猴。

他叫魏老头,在黑山城可是大大有名。

据说他年轻时就与乡人一起去参军,重伤回来后,又做了刽子手。

如今黑山城的刽子手都是他徒弟。

不算他参军,单单是这些年,被他亲手斩首的,就将近百人。

是真正的狠角色。

杨狱没说话,安静的看着这些少年练刀。

这些青年可比他来得早,练的久的都有七八年了,少的也有三四年。

三年打杂,才能提木刀,这是魏老头的规矩。

杨狱满打满算都不到一年,自然是训斥的话听了一肚子,刀可还没摸过一下。

“好生练吧,咱这点东西你们要是学会了,多的不说,至少三餐温饱,不至于流落街头吃土。”

魏老头不缓不慢的训斥着弟子,末了,也扫了一眼杨狱。

“很多人瞧不上咱们这个行当,可咱们听命行事,靠本事吃饭,哪有什么见不得人?”

老魏头起了身,抱猴踱步,一脚深,一脚浅的想屋里走:

“吃饭,不寒碜,让老父母饿死街头,那才叫个寒碜!”

杨狱脸色木然,默默跟上。

“有话就说。”

魏老头一甩手,老猴‘吱吱’叫了几声,窜上了院里的老槐树上。

“就知道瞒不过老师……”

杨狱微微低头苦笑,将自己的来意说明。

余光扫过屋内摆饰,落在了屋内正中的案子上。

案子上,横放着一把无鞘大刀。

那刀袤方,背厚面阔,刀柄处雕有鬼头,望之令人心寒。

这口刀就是魏老头持之斩首近百的斩首刀。

平日里魏老头视若珍宝,绝不肯让旁人碰上哪怕一下。

往日里,杨狱虽然羡慕但也没有什么心思,但此时扫过,心中不由的就跳了跳。

‘这口鬼头大刀,会不会也是食材?’

“呵呵~”

魏老头端起茶杯,正襟危坐,闻言,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:

“杨家算不得什么,但老夫凭什么要买下这些田亩房产,徒惹麻烦呢?”

“不是买,是送!”

杨狱放弃侥幸,一咬牙。

直接将房契、地契一并拿出,直接拍在了桌子上。

魏老头,就是他早就想好的交易对象。

一来,这魏老头根本不会怕杨家那些亲戚,二来,自己到底在他门下学艺。

虽算不上师徒,到底有着几分香火情在。

比起别人,终归好上不少。

“哦?”

魏老头有些惊讶的看了一眼杨狱,旋即冷笑:

“到底是崽卖爷田心不疼!老杨头积攒这些东西,可用了大半辈子。”

“东西再多,守不住也没有任何用处。”

杨狱倒是很清醒。

与其被那几个所谓的亲戚吃干抹净,他宁愿将这些田亩送人,做一个对自己有利的交易。

魏河弟子一大堆,他可不信这老头子真就不顾脸面,白拿了这些东西。

“老夫倒是小瞧了你这小子。”

魏老头放下茶杯,深深的看了一眼杨狱。

对于这个拜入自己门下的小子,魏河印象就一个,那就是这小子曾经吃过土。

此时,倒是真有些惊讶了。

魏河拈起田契,略一沉吟后,开口了:

“你到底叫我一声老师,老夫自然不会白要你这些东西。

这样,你那两年学徒直接免了,从明天开始,和他们一起练刀吧!”

“呼!”

心中巨石落地,杨狱这才松了一口气:“是,师傅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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