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章

除旧迎新的鞭炮声，在入夜的那一刻就已经等不住零星响起。

裴舒白抱着一束鲜花，提着水果和糕饼，还有一盒新买的手机来到八都县英红医院。过年了，能回家的都已经回家，裴舒白在门诊部大楼与下班的医生们擦肩而过，穿过空旷的庭院花园，走进了冷清的住院部。住院部的高级病房区在五楼，楼层不高不矮正好可看到赧水湾；房间明亮设备先进，无障碍设施齐全，还有一部专门的观光电梯直达，和别的住院房间相比，更像是高级疗养院。

父亲裴英武刚做完手术不久，医院不放他回家，今年的除夕只能在这里度过。

裴舒白坐着电梯直达五楼，看电梯外的河湾渐渐宽阔，看夕阳将赧水湾上游的天空染成紫色，像在做梦，有些恍惚。

她昨夜里又睡得不好，零零碎碎的梦境里，许许多多的手将她缠绕，拉着她的手足不放；她用力跑，却怎么都在原地，直到突然跌入深渊，将她吓醒。原来是大半个身子跌下床，被子缚在脚腕上。

“叮！”

电梯清脆的到达声，吓了她一大跳。

裴舒白走出电梯厅，经过仪容镜又倒回去，镜子里的人看起来好憔悴。她掏出一支口红，在腮上用一点，又将唇色描好，才来到走廊尽头风景最好的病房门口。

病房里父亲裴英武和母亲刘蕾面窗而坐，落地窗外面对着是赧水湾的下游，颇有“大江东去浪淘尽”的豪迈，让人心胸开阔，心情舒畅。两人聊得正欢，连裴舒白推开门也没听见，讲得正好是她的事情。

裴英武道：“也不知道这环保有什么好学，一学学个六七年，不就是保持干净、打扫卫生的事情，这也用学吗？”

刘蕾一脸笑，手上揉着一个橘子，安慰道：“现在都讲究这个，是为地球做贡献呢。”

“贡献？她能做成什么？”

“嘿，你可别小看她，我们家舒白像我，能干得很。你就说，身边除了舒白，还见过哪个孩子年纪轻轻就靠自己考出国门，完全不需要家里养的？”

“哼！发钱给她读书，也不知道那些外国人脑子里想的什么。”

刘蕾剥好橘子，将橘瓣一瓤一瓤地掰下递给裴英武：“吃着吧，操这么多心。其实你心里高兴得很，家里两个儿子都这么出息...”

“两个儿子”。裴舒白轻笑，不愿再听，用力敲了敲门。

“舒白来了！快进来！”刘蕾起身走来，亲热地接过裴舒白手里的东西，将她带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，向裴英武献宝，“看，这么多东西！还是女儿好，贴心小棉袄！”

裴英武不冷不热地看了一眼：“你来了。”

“嗯。”

裴英武对她的回答很不满意，一脸愠色：“不会喊人吗？”

裴舒白张了张嘴，僵着脸：“爸。”

“还有呢？”

“妈妈。”

“诶！妈妈在呢。”刘蕾将瓶子里尚新鲜的花取出，放入裴舒白带来的花束，又将礼品一件一件掏出，“回自己家过年还买这么多东西做什么，又不是客人！诶，这是...新手机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