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元宝落地的时候动静很大，还在水泥地上砸了个小坑。

是真的。

曹国强恶狗扑食般扑了过去，也顾不上疼了，用半废的那条胳膊牢牢护着。

另一只手捡了起来。

一入手那沉甸甸的重量，差点让曹国强口水横流。

他捧到眼前仔仔细细查看着。

四面刻印着他看不懂的繁复花纹，做工精致，模样作古，底下篆刻繁体字浮雕，似乎某一朝代的老物件。

但崭新金灿的表面，又仿佛是近代制品。

曹国强陶醉的抚摸了一阵，狠下心，小心翼翼的咬了一下元宝的一角。

一个浅浅的牙印出现在上面。

他狂喜，目光贪婪的抬起头，眼睛里的凶光几乎抑制不住。

这小子这么不把金元宝当回事，家里是不是还有比这更贵重的东西。

刚想攥拳暴起，那条几乎报废的胳膊就一阵钻心的疼。

惊醒了他。

曹国强有了一丝理智，但一双眼睛还是爬满了血丝。

“十两金元宝，你自己清楚金价，比起十万只多不少。”

陆离指了指胡姝母女，语气听不出一丝波动：“以后她们和你再无关系。”

“小哥你放心，我曹国强说话算话，以后他们母女都是你一个人的。”

“但口说无凭。”陆离看了看他。

曹国强立刻意会，呲牙一笑，还十分狗腿的在地上捡了张日历，随便抄起支笔，在上面写画了一阵。

“我给你立个字据，这就是他们娘俩的卖身契。”

他把手指头咬破了，按上了手印。

“你好好享受。”

曹国强淫笑着一溜烟跑出了院子，背影匆忙，似乎生怕陆离反悔。

屋内一时静了下来，胡姝仿佛失了魂似的瘫坐在地上，将头埋在两腿间。

一阵过后，悲凉凄婉的啜泣声响起。

纤瘦柔弱的香肩玉背一起一伏，虽是悲伤哭泣，但梨花带雨的姿态，却有种不可言说的刹那风情。

撕啦。

纸张的撕裂声引得她抬起头，她讶然的看到陆离撕了那张卖身契。

“小陆，你……”由于刚刚哭过，她眸子晶莹透亮，情绪复杂的盯着陆离。

陆离满不在乎一笑：“人又并非商品，要这一纸契约何用。”

“胡姐你别多想，我要这东西，只是想让曹国强那赌鬼死心。”

胡姝目光动了动，欲言又止：“我不是因为这个……”

金价现在400多，十两黄金五百克，哪怕去零存整也是二十万。

何况那金元宝一看就是古董，如果加上收藏价值，二十万可能都挡不住。

几十万块钱，就为了帮她解决麻烦。

这份恩情该怎么还。

胡姝咬了咬娇润桃粉的唇瓣，一对杏眸欲语还休。

一抬头，发觉陆离正直勾勾盯着自己。

呼……

一张俏脸一下子酡红似醉，她局促的低头想看脚尖。

但看不到。

貌似自己身材还不错，还是有些资本的。

“胡姐，我每次接委托都是要收取一些报酬的。”

胡姝脸腾的一下子更红了，好在峰峦足够遮住她小巧的俏脸，绯红一路漫上耳尖，仿佛都能滴出血来。

一副秒懂的样子。

她声若蚊蝇：“好……好的，那我先让隔壁李大爷，帮我看一下小夭，不然不方便。”

“嗯？”

陆离挑了下眉，颇为无奈：“胡姐，我说的是我有些饿了，想蹭饭。”

“啊？哦……好的好的。”胡姝哭笑不得的转过身去，羞得都快把嘴唇咬破了，她整理了一下心情。

“小陆，我先简单把屋子收拾一下就去做饭。”

“好，那就麻烦胡姐了。”陆离一笑，阳光的如同一个普通高中生。

胡姝略显羞涩的偏过头去，用手在滚烫的俏脸前扇着风。

平复了一下，她眸子晶莹的注视着陆离的背影，对这个少年产生了浓重的好奇。

一副弱不禁风的书生模样，但江左格斗冠军曹国强，在他面前都如纸老虎般不堪一击。

拿金元宝垫桌脚，却甘心住在破落的城中村。

她甩掉脑海里的胡思乱想，转头去收拾屋子了。

这个温馨小家里为数不多的家具，被曹国强或踢或踹的砸了个遍。

小夭也很懂事的跑过去帮忙，小手搬不动太重的东西，就去捡一些零碎的东西归类。

突然她看到了一幅画。

那是一张幼稚的简笔画。

陆离认识这幅画。

小夭刚画完它的时候来找他，兴奋的和他分享画上的一切，脸上还带着伤。

孩子的记忆和画一样五彩斑斓，她画了爸爸和妈妈，蓝天白云和草地。

陆离问她为什么没画家。

小夭说经常有人来闹事，妈妈带她换了好几个家，她不知道该怎么画。

她说只要爸爸妈妈都在身边。

就是家。

那天幼儿园的同学说她没爸爸要，她刚和别人打了一架，鼻青脸肿的。

对方没赔医药费。

因为她是个没爹的孩子。

没人保护。

豆大的眼泪滴到画纸上，一个肮脏的脚印印在上面，这画是被她一直想念的父亲，亲手撕碎的。

那些美好的憧憬和记忆，也在那张半人高的实木椅子砸来时，碎成了无数片。

这个刚满五岁的孩子，第一次认识到了残忍的事实。

原来她和妈妈换了好几个家，一直躲的那个闹事的人。

是爸爸。

她挽着衣袖擦着上面的脚印，泪水晕染开了彩墨，她把爸爸的那部分撕了下来，揉成团扔到了一边。

把自己和妈妈的那部分小心收好。

陆离叹息着揉了揉她的脑袋：“小夭，话说你上了中班，陆离哥哥还没给你礼物呢。”

“礼物？陆离哥哥真好，我可以自己选礼物吗？”

“当然可以了。”

“我想要一盒新的水彩笔。”

“好。”

胡姝在不远处看着破涕为笑的小夭，还有一脸温柔的陆离。

多希望时光就停留在这一刻。

“小陆，那些钱……我会努力打工，一点点还给你的。”

“不急的胡姐，你要是真想做些什么，要不以后搭伙吃饭，多做我一个人的，我每天都来蹭个饭。”

胡姝温柔一笑：“好。”

……

今早第一节课是体育课，早自习也跟着一起改成了自由活动，到校时间卡的没那么死。

陆离有幸多了一个小时的睡觉时间。

一觉醒来胡姝就做好饭端了过来，这样也省了买早饭的时间，还能再多睡一会儿。

“有人照顾就是方便。”

踩着点到了学校，球场上早就聚满了打球的学生，篮球噼里啪啦落地的声音异常嘈杂。

陆离扫了一眼觉得无聊，便准备回班里补觉。

“陆离，你来了……”

坐在操场草坪上的赵幼薇一见着他，便起身轻拍碎花裙上的尘土，拎着一个精致的纸袋子走了过来。

碎花裙上印的是小雏菊，修身的腰线拢着她不盈一握的腰身，亭亭玉立，裙摆下一截雪白玉润的小腿套着蕾丝高腰袜。

清纯可人，端庄优雅。

一颦一笑间犹似无暇的白月光。

球场上的大部分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，打球声也渐渐变小了，不少球员都停下来盯着她的背影。

但陆离并未回头，依旧自顾自的走着。

赵幼薇见状颇为失落的的抿了抿唇，忽地眼睛一亮，小碎步追了上去。

故作羞涩的高声道：“走那么快干嘛？我知道你昨晚折腾了一晚上，肯定没休息好，没时间吃早饭。”

“喏，我特意给你带了便当。”

她举了举那个精致的纸袋，笑靥如花。

三个球场打球的声音同时停了，偌大的操场有着几百人，但此刻却静的落针可闻。

一众学生都愕然的张大了嘴。

人群里白陈安震怒的目光刺了过去，手中篮球被捏的重度变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