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章

陈玉娘显然是没有料到自己的把柄，在李氏的跟前居然如此不堪一击，想到要被迫离开丈夫和一双儿女，她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，单薄的身躯摇摇欲坠。

就在陈玉娘即将要昏厥过去时，手忽然被一只软软的小手拉住。

当看到女儿自始至终都站在她的身边，还坚定的握住了她的手时，不知道为何，陈玉娘心中生出一股莫名的安全感。

“月月......”

“娘，咱们报官吧。”温月忽然道。

陈玉娘一怔，显然是不知道温月在说什么。

黑夜里，温月的大眼睛有些亮，她目光扫过那以为即将要得到银子，而难掩喜色的三人，手握成拳，眉宇间满是愤愤不平，这让周围看热闹的村民都不禁有些疑惑。

这又是闹得哪一出？

不等他们猜出结果，温月清脆稚嫩的声音便已经传来。

“咱们家丢了这么多银子，您不能因为是奶奶偷的就算了，咱们平日里吃野菜还能活下去，可是要不给哥哥教束脩，哥哥就没学上了啊”

说着，温月的眼眶似乎都红了，又委屈又倔强，叫人心生不忍。

村长一听这话，也不由狐疑的看向李氏，抿唇道：“听说景舟都考上童生了，李氏，你可不能为了贪钱坏了自家孙子的前程。”

河首村好几十年才出了温如是一个秀才，他这个村长脸上也有光，就盼着温家再出个秀才，这也是他为什么愿意帮着李氏赶走陈玉娘的原因，就怕陈玉娘坏了自家儿子的前程。

李氏的老脸都白了，她狠狠的瞪了温月一眼，赶忙狡辩道：“没有的事，景舟就在他爹教书的地方念书，还能短了束脩不成？”

她对老大家里，向来都是雁过拔毛，不留丁点，但她不能说。

在她看来，考上童生又怎么样？不是什么人都能考得上秀才。

“娘亲说，村长爷爷向来清正廉明，求您让奶奶将银子还给娘亲！”

温月小脸严肃认真，看着村长的眼神都带着敬畏，这让村长的背脊都不由得挺直了。

小孩子可不会撒谎，所以她说的肯定是真的。

村长若有所思的皱着眉头，这温老大在我镇子上当教书先生，听说一个月也有好几两银子，陈玉娘也勤快，但瞧着眼前这家里一贫如洗的模样，也确实有些不对劲。

这么一想，他脸一板，朝李氏道：“李氏，如果你真拿了银子，最好赶紧掏出来，要是你儿媳妇真去报了官，到时候可是要挨板子的。”

李氏都傻眼了。

不是说让陈玉娘给她银子？怎么这才一会儿，就要她掏银子给陈玉娘？

让李氏掏银子就是要了她的老命，她又害怕挨板子，当即就坐在地上撒泼打滚：

“没法活了，儿媳妇要逼死婆婆啊”

王氏已经拿了纸笔过来，正好听到村长的话，她立即从人群中冲了出来，怒斥陈玉娘：“大嫂，这可是你婆婆，这世间哪有报官抓自己婆婆的！”

温如昌更是朝着陈玉娘的方向啐了口唾沫：“大哥怎么娶了你这么个毒妇！”

方才对李氏时，已经把陈玉娘的勇气耗尽，此时被自己小叔子和妯娌指着鼻子骂，愣是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。

“行了，李氏，今天这事情我会好好核实，你要是拿了，多少给他们一点，这事儿也就算完，不然等到你儿媳妇报官，咱们脸上都不好看。”

李氏万万没有想到，她居然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。

但她确实是拿了，想着村长说那话，银子可以不用全还，那她就拿出一点来，到时候这**也就拿捏不住她了。

她心里想的美，熟料温月的声音再次传来。

“村长爷爷，奶奶说话从来都不算数的。”

“那你想怎么办？”

村长也没料到，一个四岁的小女娃，不仅仅口齿伶俐，连说话都是有理有据的，反倒是她娘一副被吓傻的模样，完全没有反应。

这让他想不听对方说都不成，谁让她说的确实都有道理。

温月看了眼王氏手里的纸笔，振振有词道：“村长爷爷，您给我们立个字据吧，这样的话奶奶就不能说话不算数啦”

“这字据是要写清欠款数目的，陈氏，你想让你婆婆还多少？”村长看向陈玉娘。

对面三人都看向陈玉娘，目露威胁之意。

陈玉娘身躯颤了颤，她下意识的低头看向自家女儿。

温月一本正经的扳了扳手指头，认真道：“那就给五两银子吧。”

“不可能！”

“做梦！”

三人齐声厉喝。

李氏怒道：“你怎么不去抢？”

“奶奶，您怎么能这样说呢？”温月震惊的瞪大眼睛，讶异道：“您怎么能骂自己呢？”

可不就是她抢了老大家的。

李氏一口老血哽在嗓子眼，差点就吐了出来，看温月的眼神更凶狠了，“贱种，贱种！怎么在肚子里死的不是你！”

“娘！我不允许你这么说月月！”

原本还觉得温月说的有些过分的陈玉娘，听到李氏这话，瞬间双眸赤红，人也跟着硬气起来，坚定的朝村长道：“就写五两银子，如果娘不给，那......我就去报官！”

“陈玉娘，我是你婆婆！你还敢告你婆婆不成？”

李氏气得恨不得立刻打死陈玉娘，要不是因为村长和村里人都在，她肯定早就动了手。

陈玉娘却像是被踩到了尾巴一般，居然连一丝动容都没有，只看着村长。

“她拿走的远不止五两，村长，我们要的不多。”

“谁拿你的了？那本来就是你们孝敬娘的......”

“行了！”

村长厉声喝止，目光转向李氏：“李氏，你也听到了，现在要么还银子，要么就去打官司，你自己选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