鹿泽庆眼睛里满是真诚，不夹杂丝毫猥琐，不愧是商战中混迹几十年的老油条，他要是当演员，肯定能拿影帝。
我又不是不知道他是什么人。
他说的话，我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会信。
什么私人助理，有一句话听说过没有？
有事秘书干，没事干秘书。
他长得好像那癞蛤蟆成精，满脸疙瘩脓包，我屈身留在鹿绫公司，已是迫不得已。
得寸进尺是不？
“感谢鹿董抬爱，可我的梦想不在这里。”我将合同推回男人面前。
出乎我的意料，鹿泽庆垂眸扫了一眼合同，并没有生气，而是淡淡一笑：“梦想，对，年轻人都有梦想。”
“下个月时装周，我让你首位登台，如何？”
鹿泽庆已经先让了一步，我若是再拒绝，就是落他面子了。
这种身份的人，最在乎面子，我若是态度强硬，油盐不进，怕会激怒他。
最好的方式，就是让他感觉到，我在他的掌控之中。
郭律师说过，他是个商人，绝不会做无意义的事。
我从他手里得到多少，将来，他一定会拿走更多的好处。
可事已至此，兵来将挡，水来土掩。
他还能把我送去加‘缅’，或者给我拉去医院，拆了卖钱不成？
念及至此，我莞尔一笑：“谢鹿总抬爱。”
离开办公室，我暗自松了口气。
短短几分钟，我后背已经生出一层薄汗。
这老匹夫真难搞，笑里藏刀。
我知道他会算计我，但却摸不透他在算计我什么。
相比较之下，鹿绫的毒舌腹黑小心眼，都显得亲切起来。
回到十楼，告诉派派我来公司了。
而后抱着手机进入秘书办公室，将跟鹿泽庆接触的所有细节，告知郭律师。
很快郭律师给我回信：【他在试探你，不必紧张，该怎么做怎么做，可以适当接近鹿绫，让他明白，你不会对鹿家不利，危机可解。】
我无力辩驳，瘫坐在椅子里，绝望的抬头看天花板。
什么馊主意！
接近鹿绫就不必了，不过，向鹿家表忠心的方法不止一个。
忽然灵光一现，我喉间发出一记很轻的笑音，像打了鸡血似的坐直身子。
将桌上摞成山的文件，打开翻阅。
像奋进啃书的苦逼高三学生一样，我埋着头，将所有文件阅读一遍，记住关键信息。
连派派什么时候来的公司我都不知道。
中午，一道音乐突兀响起：“唔，玛卡巴卡~玛卡巴卡~阿卡哇卡……”
我抓过手机放到耳边：“喂，你好，哪位？”
“苏酥。”熟悉的男音。
我垂眸一看，回过神来：“大哥，有什么事吗？”
大哥无奈道：“苏酥大小姐，12点，该吃饭了，我在你公司楼下等你。”
“哥，我要抓紧看完这些合同，中午不吃了。”我手上动作没停，拿出一份新的合约翻阅。
大哥思虑片刻：“那我给你买饭，送上去？”
“别，还是我下去吧。”
我叹了口气，合上手里的合同。
……
坐进车里，我噘着嘴开口：“你以后没事别来找我。”
“怎么，怕鹿绫看见？”大哥单手打方向盘倒车，一气呵成。
“是！”
几年不见，大哥说话竟这么噎人。
我压着心中烦闷：“他现在没认出我来，我心里压力还能小一点。”
“所以这是最后一次，苏牧，你要是真的为我好，就别来公司，郭律师那边最好也别去。”
大哥没说话，眸子里明显有几分不悦，唇角掀起残忍的笑容：“行，我不管你，你苏酥多厉害啊，敢以一己之力，跟两大家族为敌，我这个做哥哥的，就应该袖手旁观，什么都不能为你做。”
像是被一只大手扼住喉咙，我红了眼眶，看向窗外。
许久，大哥终是服了软：“好好好，苏酥大小姐，我错了行不行？我保证，以后不来公司找你。”
我无奈的叹了口气：“哥，我有我自己的打算，如果把你卷进来，很多事我就会有所顾虑，希望你理解。”
“苏酥。”
“嗯？”我看向他。
“你长大了。”大哥沉着音道：“可是哥宁愿你永远都不要长大。”
两侧树木不断向身后延伸，我目光落在远方。
不想接他话茬，我随手指了一下不远处的店：“就去那吃吧。”
大哥也顺势接过话题，语气欢快向我介绍：“新开的冰煮羊店，他家老板亲手调制的蘸料特别好吃。”
“你说的我都流口水了。”我肚子还配合的咕噜咕噜叫了两声。
找了个停车位，大哥落下车窗，单手打方向盘，一把轮准确倒入车库。
死去的记忆不断攻击我。
想当年我高考结束，去考驾照，科二倒车入库挂了三次。
最后我哥在后面用咳嗽声提醒我，听到声音就拧方向盘，再听到声音直接将方向盘拧到头。
他咳出干哕声，我踩刹车，这才通过。
都是一家人，他也是出于担心我，我不再置气：“走吧，苏大少爷，你请客。”
“没问题。”苏牧拉开车门，动作自然的帮我拎包。
……
“总共几位，有预定吗？”门侍面带微笑的帮我们推开门。
“没有，就我们两个。”
进门后，门侍退回门口，由服务生领着我们到大厅找座位。
服务生热络道：“苏总，您带女朋友来吃饭吗？”
我吓了一跳，忙澄清：“不，我不是。”
服务生笑着道歉，将我们送入座位，将平板递给我们，便离开了。
大哥熟练的在上面划拉，冰煮羊四斤，配菜一样点半份，而后提交菜单，将平板放在旁边：“知道你饿了什么都想吃，我全点了。”
我不好意思的讪笑，从小就有这眼大肚子小的毛病，他还真了解我。
“点那么多，太浪费了。”
大哥夸张的瞪大眼睛，抠了抠耳朵：“我没听错吧？浪费这两个字，居然是从你苏大小姐口中说出来的！”
“你别烦人，我就跟你象征性客套一下。”我白他一眼，闻着别桌飘来的香气，心情大好。
大哥伸出手，一个爆栗敲在我发顶：“跟你哥客套个屁！”
不一会儿，后厨走出七八个人，推着餐车走入电梯。
而后便来了个服务生请我们上楼。
“苏总，请您和这位小姐移步二楼，一楼拥挤，放不下。”
我纳闷：“没有餐车吗？”
“就是餐车放不下。”服务员低着头，耐心解释道。
我一捂脸，完了，这不是丢人现眼嘛。
大哥手指弯曲成拳，在唇前挡住笑意：“行，走吧。”
我拎着包，跟在大哥身后。
楼梯设在门口，我们刚踏上楼梯，一对情侣刚从门外进入。
尴尬的我丝毫没有察觉到，一缕异样的目光，正锁死我的背影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