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河仍在

今夜，层云密布，头顶无月，亦无星光。

我一袭军中便衣，端坐于燃着烛台的案后。

一阵烟香飘进我的房中，过了一盏茶的时间，我便缓缓趴在案台上。

脚步声越来越近，有人在不断靠近我。

就在他将挥起的匕首要猛然落下时，我迅速抽出藏在案底的铁剑。

弹指间，剑锋便已抵上黑衣人的颈间，稍一用力就能割破他的喉咙。

「你来了，叶虎。」

说罢，便一把扯下蒙着在他脸上的黑布。

「苏聿白，你竟然没死，是我输了。成王败寇，我任你处置。」

我看着眼前这个目光中满是野心的男子，想到父亲对他的悉心栽培。

还是不死心地问了一句：

「为什么要投靠北凉？景国…我们苏家待你不薄。」

听到我说的话，他竟发疯似的笑了起来。

幅度过大甚至碰到刀锋，颈间出现一抹血痕。

「待我不薄？我不过就是你们苏家一条不会吠叫的狗罢了，又何曾看重过我。尤其是你，苏聿白，你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。我真是瞧不上。」

看他如此狂妄，将我父兄贬的一文不值，不禁皱了皱眉。

「我父亲对你尤为看重，甚至说要把小妹许配给你。」

「苏晚棠？你没资格提她！」

叶虎脑海里闪过那个娇弱体病的女子，苍白的脸上却总带着笑容。

突然他转过身，迅如灵猿又猛如虎豹，瞬间将我手中的铁剑击下。

而后站在我面前，对着我的眼眸恶狠狠地说道：

「我身份低微自知配不上阿棠。但她不应该被困京城，遭受其他世家女的嘲笑，最后竟然病逝。明明她都乖乖听话放弃学武了，你们这群虚伪的人还是将她害死。」

正当叶虎想破窗而逃时，我露出脆弱的神情，语气中有些许哽咽：

「父亲打算下次回京，就为你请旨谋爵位。」

他走回来看清我的面容，有些许的发愣，而后又很快恢复如常。

「苏聿白不是我故意的。我…」

叶虎还想离去，我拿着铁剑就朝他砍去。

他一边躲闪一边找机会逃走。

突然，锋利的剑雨从四面八方射进来。

凌厉的箭风将将划过耳畔，一时间两只耳朵都嗡嗡作响。

叶虎立刻举起案台将我护在身后。

「阿棠，你不该来这，更不该继续习武。别想着替苏聿白报仇，女子应当贤淑…」

箭如离弦，直接穿透了被举着的案台。

须臾，叶虎便满身是血。

不知过了多久，外面的人才被一网打尽，而我的身上也多多少有些箭伤。

「阿棠，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，你要相信我…」

叶虎想张口却再也说不出话，我慢慢替他合上眼睛。

陆则序匆匆踹开房门，将我抱在怀里。

「阿棠，你为何只身涉险？我…我担心你。」

见我死死盯着叶虎，又迟疑着询问：

「你当真倾心于他？你明明说过你的心里只有家国没有情爱…」

我将目光从叶虎那移到陆则序身上：「阿序，我只是在想是不是我错了。」

在叶虎眼中，那个刻意疏远他的恶人是苏聿白。

而那个给他礼貌微笑的却是苏晚棠。

难道是我害了哥哥？

陆则序揉了揉我的头，沉声说道：「阿棠，我不知你为何会这么想。但我知道世人愚昧，总是先入为主，不辨是非。不要用他人的错误惩罚自己。」

见我落泪，他也明白我又是在想念苏聿白。

「你哥哥定然也是能理解你的。」

想到哥哥惨死的画面，我不由又冷静下来：「叶虎的话我一个字都不相信，但他的命必须留下，那些北凉人我也不想放走。我不是故意涉险，至少我有保证自身安全的能力。」

陆则序轻轻捏了一下我的脸：「你是看上他们手中的武器了吧？」

我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，陆则序一双眸光潋滟的眼睛，如慢慢铺开的海水。

他静静抱着我，我也静静看着他。

直到我听见庞副将的脚步声，虚心地用力将他推开。

「将军，外面的北凉奸细已经除掉，军内的叛徒也抓的差不多了。」

「王爷，你怎么也坐在地上…」

我低下头藏住窘迫的神情，赶紧打断他的话，指着地上的箭：「城内武器不足，这里和外面的箭矢全部收集好，可以再次利用。」

庞副将一脸崇拜得看着我，然后行完礼便风风火火跑出去招呼人一起捡箭矢。

「阿棠，你好狠心，就这样直接将我推开。」

我没有回应他，取而代之的是昏倒在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