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章

“母亲...这合规矩吗？”

董氏微讶，抬眼悄悄打量杜时容，见她与平时无异，按下心底的狐疑，道，

“这礼教规矩皆是人定的，若学了它心里不痛快，又何必学，无端地束缚自身，人活一世，便要开心一世。

礼教修养、仪态做派不过世人评判女子好坏的标准，哪个人生来不是赤条条的，凭什么要被规矩束缚，那些个搏美名的人家，无非就想着姑娘家名声好点，日后好攀亲事，那些次等人家门第不行，巴望着女儿嫁高门的司马昭心事打量谁不知道呢。

咱们安国公府不同，放眼整个云京，安国公府就是高门，容姐儿你是嫡长女，生来就尊贵，无需在意旁人的看法，你是贵女中的贵女，管嘴碎的人做什么。为人母者，所愿的不过是子女开心，你只管玩去，万事皆有我顶着。”

这话听着是在为杜时容考量，实际在这个男尊女卑，三纲五常的社会，句句都是离经叛道。

若是前世有人同杜时容说这些，她必然开怀，只今日听得，杜时容愈发觉得这个继母不是善茬。

面对董氏的“推心置腹”，杜时容起身，恭恭敬敬行礼道，“多谢母亲。”

董氏拉过杜时容，语调依旧温婉，“只有一点，以后万不可当着宁姐儿、佑哥儿的面说这些，她们成日就说我偏心你，你现下又当着他们的面提起这些，没得让她们吃味儿，到时候又来闹我。”

她顿了顿，似是想到了什么，捏着帕子的一角，抹着泪，

“你虽不是我亲身的，但自幼养在我身边，可怜你和值哥儿年幼没了亲娘，我这个做母亲的总要为你们斡旋，你们都是我的儿，自然是望着你们好的，唉...只值哥儿似是对我有误，自我入府就不待见我，也不知我做错了什么...”

杜值与杜时容一母所生，董氏入府时，杜值已是龆（tiao）年，早早地开了蒙去了前院，跟在杜怀道身边。董氏也曾刻意讨好过，只杜值对她一向有所提防。

这般话说得甚妙，杜时容只一句话，董氏却能说出花来，看似在为了她好，实则是在害她，还不忘强调自己对杜时容甚过亲儿，找着机会就离间她与胞兄的关系。

杜时容现下明白，刚醒来时向她向晨露提起兄长，晨露为何眼中闪过的狐疑了。

杜值不喜董氏这个继母，董氏又时不时在原主面前抱怨，就今日董氏对杜时容说的种种，想必与胞兄相比，原主更亲近董氏，如此，兄妹间少不了生嫌隙。

杜时容就着董氏的手，在她边上坐下，“容儿能做母亲的女儿，是容儿的福气。”

声音漫不经心居多，她边说边抬头看了眼窗外的天色。

杜时容这么说，董氏自不会吃惊。杜时容本就同她亲近，亲热熨帖的话从没少说，顺着杜时容的目光看去，见杜时容瞧着窗外发呆，笑道，

“瞧我，说着说着便忘了你是要出门的，快些去吧，多带些人跟着，晚点回来也不妨事，若是宿在外头了，也不必打发人来告诉我。你是什么品性，母亲都知道的，必不会做出格的事情。”

好一个“必不会做出格的事”，估计董氏心里巴不得她做出格的事呢。

杜时容笑了笑，正欲行礼离开，又想起原主来。直接站起身，也不行礼，提了裙子，迈着大步走了。

对于千面馆，明明烦心居多，现下竟隐隐生了期待。

两世为人，她从未见过面首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