瞿凉在家自杀了。
当季晏笙匆忙赶到他家的时候，看见楼梯间里四处洒满了点点滴滴的暗红色血迹，血迹一路延伸至瞿凉的家门前，在玄关处的瓷砖地上汇聚成了一滩尚未完全干涸的鲜红色血液。
浓重的血腥味在瞿凉的家中四处弥漫开来，久久不曾散去。
这是季晏笙第二次在三更半夜里将奄奄一息的瞿凉送进医院，直到瞿凉被推进手术室后，他才来得及擦一擦额头上布满的冷汗。
瞿凉自杀的原因不明，但从一个多小时前的通话来看，季晏笙大约能猜到这件事情绝对和娄夜舟脱不了干系。
毕竟也就只有娄夜舟才能时刻牵动瞿凉的情绪。
一想到这个名字，季晏笙几乎咬牙切齿地低声骂了几句难听的脏话。
他再一次坐在了手术室外灯光幽暗的走廊上，仿佛又回到了不久前那个心惊胆战的夜晚。
季晏笙抵着自己发痛的脑袋，脑海里全是控制不住的胡思乱想。
他实在无法想象，如果自己要是没及时赶到，又或者瞿凉没有打那通电话，现在在手术室里的人会不会就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？又或者如果娄夜舟肯多陪一陪阿凉，是不是就不会有今天的事情发生？如果今天不是花韶的生日，那他……
“嘀哩咚嘀哩咚嘀哩咚……”
一阵突兀的手机**将思绪紊乱的季晏笙拉回了现实世界，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聒噪。
季晏笙连忙将手机切换成静音，生怕扰了手术室里头的人。
他满脸复杂地看着屏幕上的来电，整理好心情，摁下了接听键。
花韶终于给他回电话了。
“晏笙！抱歉，我今晚……不小心睡着了，没看见你的消息，你没生气吧？”
电话里，花韶的语气小心翼翼，难得有些心虚。
“你和别人出去了。”季晏笙面无表情地说：“去哪儿了？”
他的第一句话是肯定句。
“和别人去吃饭了。”花韶诚实地回答：“忘记和你说了，你是不是等了我很久？现在回家了吗？”
“我在医院。”季晏笙回答。
“大半夜的你在医院干嘛？”花韶一听，有些慌了：“你别吓我。”
“……”
季晏笙不自觉地咽下一口口水，试图缓解喉咙深处的干涩：“阿凉他……出事了，我送他来医院，现在人还在手术室里，我不放心。”
“……”
花韶那边安静了会儿，随后就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从电话中传出，听上去像是在起身穿衣服。
“等我，我现在过去找你。”
花韶匆忙的声音顿了顿，片刻后想起什么似的冷静道：“瞿凉是不是又注射抑制剂了？我已经和他说过了，他的腺体无法再承受抑制剂的副作用了……”
谁知季晏笙苦笑一声，艰难道：“不是……他这次自杀了。”
“……为什么？”
电话里窸窸窣窣的声音顿时消失了。
“我不知道，”季晏笙难过地抱着头，深呼吸了一口气，又苦涩地说：“我发现他的时候，他已经快不行了……我好害怕，我看见他浑身都是血，到处都是血……他会不会……”
“晏笙，”花韶严肃地打断他：“答应我，不要胡思乱想好吗？别害怕，瞿凉会没事的，你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乖乖等我过去。”
花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，但从季晏笙的语气和描述来看，一定不是一件小事情。
“嗯，”花韶的安抚就像一支镇定剂，让季晏笙冷静了不少，说话的语气委屈了许多：“媳妇，你快点过来，我想你了，还有就是，生日快乐。”
“乖。”
“……”
深夜三点半，整座医院里只有急救科还亮着幽暗的LED灯光，清冷的走廊里回荡着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。
“晏笙！”
季晏笙被这一声熟悉的呼唤召回了神智，他不由自主地转头，在看到走廊拐角处那个熟悉的身影时，情不自禁地扑了上去。
花韶安抚般地摸了摸埋在肩头上毛绒绒的大脑袋，努力喘了几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，他刚才跑的太急了，这会儿脸上还有点点滴滴的汗水。
“你怎么才来。”季晏笙的语气委屈极了：“我今天一直在等你，可是你都不理我。”
“抱歉，下次不会了。”花韶看了看手术室的门，发现灯还亮着，又问：“还没结束吗？进去多久了？”
“两个多小时了，应该快了。”季晏笙松开了抱着花韶的手，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，连忙从上衣的口袋里东翻西找，紧接着掏出了一个红色的丝绸盒子，抓起花韶的手塞了进去：“这是我给你买的生日礼物，只不过现在好像已经晚了，送给你。”
毕竟花韶的生日已经过了。
“这是……？”
花韶疑惑地看了那盒子一眼，然后迎着季晏笙期待的目光缓缓打开了盖子。
一颗流光溢彩的红宝石耳钉静静地躺在盒子里，在黑夜里散发出了微弱的光芒，做工精致，色彩绚烂。
“这枚耳钉叫做‘爱神丘比特’，情侣款的，以后我们一人各戴一边好不好？你戴上它一定会很漂亮。”
季晏笙眨眼看他，黝黑晶亮的双眸犹如两颗黑宝石闪闪发光。
花韶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对耳钉许久，抿了抿唇，只觉得喉咙中一片酸涩，心中说不出的感动和愧疚。
他今天让季晏笙等了这么久，也没有一句解释，可是对方并没有计较，还给他准备了这么好的生日礼物。
花韶内心复杂极了。
下一秒，他一把搂过季晏笙那高大的身躯，在黑暗中寻找着对方的双唇。
“谢谢，耳钉我很喜欢。”
花韶抱着自己的Alpha与他耳鬓厮磨，向来从容的声线中竟夹杂了一丝动容的哭腔:“你，我也很喜欢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