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年前。

滴答，滴答——

钟表机械转动的声音不停地回荡在季晏笙的耳边，清冷的走廊内除了他再无一人，幽暗的白光灯静静地亮着，衬得深夜的医院愈发阴森。

季晏笙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，两只通红的眼睛紧紧盯着墙上挂着的“手术中”三个字，直至那足以刺痛眼球的红色突然熄灭下来。

下一刻，手术室的大门打开了。

几个医生助理推着一架病床率先出了手术室，最后出来的是一位男性Omega医生，季晏笙几乎是第一时间冲上去拉住了他。

“他怎么样？”

季晏笙一脸焦急地开口问。

刚走出手术室的花韶同样是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，冷静道：“腺体小手术，死不了。不过瞿凉不能使用麻药，这会儿他已经疼得说不出话了，休息一晚就可以出院，你好好照顾他。”

说完，他就让其他人将病床上的患者迅速推走了。

季晏笙这才松了口气，感激地看向自己的大学好友，亦是手术医生的花韶，这才想起来问：“阿凉他到底怎么了？”

闻言，花韶那双锐利的丹凤眼狠狠地剜了季晏笙一眼，不耐烦地问：“是你标记了他？你知不知道一个有腺体潜伏病史的Omega潮期来后，Alpha不在他身边会有什么后果？过度使用抑制剂又会有什么后果？！”

“不，不是我，阿凉是我的青梅竹马。”

季晏笙十分震惊地瞪大眼睛，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，“你说他被标记，然后潮期来了，过度使用抑制剂？”

“你不知道？”

花韶只觉额角上的青筋直跳。

季晏笙当然不知道，天知道当他接到瞿凉的电话后，听见那一头的人几乎是嘶哑地哭泣着和他求救时，饶是他一个心理素质良好的Alpha，也被吓出了一后背的冷汗。

“被标记的Omega在潮期过度使用抑制剂，轻点很可能会导致头晕，眼花，反胃等状况，严重点会引发人的潜在病史，再严重点，极有可能导致腺体功能障碍。”花韶一脸严肃地说。

季晏笙的脸色又白了几分，对花韶说：“他的Alpha应该是娄夜舟。”

花韶疑惑：“娄夜舟？你爸旗下那个有名的执行官？”

“嗯……他俩好像是包养关系。”说到这里，季晏笙黝黑的双眸黯淡了许多：“阿凉也不愿告诉我太多。”

“……”

深夜12点，季晏笙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坐在了瞿凉的病床前，不一会儿，病床上的人便悠悠转醒。

“醒了？”季晏笙问。

“……嗯。”

床上的少年面色苍白得可怕，显然是在手术中痛得失去了血色。瞿凉刚昏过去没多久，又被后颈上发热的腺体疼醒了。

“……几点了？”

瞿凉目不转睛地盯着洁白的天花板，扯着嘶哑的嗓子虚弱地问。

“快要晚上12点半了。渴么？要不要喝点水？”季晏笙关心问。

瞿凉吃力地点了点头。

季晏笙转身从桌子上倒了杯温水递给他，一边盯着他喝水时滚动的喉咙，一边面无表情地问：“是你允许娄夜舟标记你的？不是他强迫你的？”

“是。”

喝完水，嗓子好受了点，瞿凉这才一脸平静地回答。

季晏笙见他一副满不在乎的态度，瞬间怒上心头，气得从椅子上跳起来，指着他的鼻子大骂：“你疯了？!我看你就是脑子里装了狗屎！你难道不知道娄夜舟是什么样的人？他在外面有那么多Omega，甚至当着你的面带回家住，这样你都能忍？!你你你你……”

瞿凉对他的指责视而不见，两眼空洞无神不知望向何处，讷讷地回答：“你不懂。我爱他。”

“狗屁他妈的爱，你爱谁不好？非要爱那种人？当真是眼瞎了？我怎么有你这种脑子被驴踢的朋友，你这种人活该被抛弃在大街上死了算了！”

瞿凉抿了抿嘴，没理他，反而小声问：“你送我回家好不好？我不想待在医院。”

“不行，你病还没好，刚手术完，给我乖乖躺着睡觉!”骂归骂，季晏笙还是心疼自己的发小的。

“可是……夜舟他一定在等我，回去晚了，他会担心……”瞿凉装无辜般睁大眼睛，用小动物一样可怜的眼神盯着季晏笙。

谁知季晏笙软硬不吃，还被瞿凉气得几欲吐血：“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惦记着给他暖被窝是不是？怕是人家娄大少此时不知搂着谁在温存呢!你以为人家稀罕你这点关心？”

“……你说得对，我的关心根本不值钱，和垃圾没什么不同。”

“艹！你居然还知道？”

季晏笙觉得自己快要被他气得心肌梗塞了。

“……可是我只是太喜欢他了。”

瞿凉凄然一笑，眼中终于有了些许波动：“如果没有他，就没有现在的我。”

“可你知道现在的你是什么样子吗？！”

“当然。”

季晏笙一脸愕然地看着瞿凉那双极具风情的眼角，优美的线条中溢满了温柔。

“他是我的Alpha，”瞿凉笑了笑，认真说：“我应该回去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