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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我真没事,你别杵着,赶紧干活。」

青娟却气得哭,「萧绒太坏了,说变心就变心。他怎么不记得,以前你忍着冻,将自己棉袄拆了给他做成厚的,他怎么不记得,你……」

我捂住青娟的嘴,戳了戳她额头。

「一边让我忘记,一边又不停地提醒我,你到底想怎么样?」

青娟喃喃地说不出话来。

忙了几日,我实在太累了,靠在家中的石榴树下歇息。

这棵树是萧绒无意间丢了颗籽儿发芽长成的,迄今已七年了。

七年了,树依旧只开花,没结果。

迷迷糊糊睡着,忽然又惊醒,我感觉刚才有人在身边,可醒后四处找,又什么都没有。

「奇怪。」我走到门口,破旧的院门,正微微地摇晃着。

「东家。」青娟高兴地跑来,告诉我,「庆州有货商找我们定竹叶青,一千坛,您快去看看。」

一千坛,够我们忙半年了。

于是这半年,我们四个人住去了酒庄,心无旁骛地干着活,期间我又制成了老白干。

「啊,」柱子吸着气,「这酒真痛快!」

第二年春天,我们将酒送去庆州时,又在北面推广赵氏老白干。

到年中时,赵氏酒庄的名头,已经彻底打响了。

人人见到我,都笑着喊我赵东家,闹着与我讨酒喝。

再没有人提及我去年的那些蠢事。

而且,我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萧绒了。

「他都不用外放历练,直接做了京官,如今已是四品大员了。」柱子酸溜溜的,「难怪他要攀高枝,因为比别的官少奋斗三十年呢。」

这一日,我去给驸马府送酒,正巧看到华阳公主的孙子从屋顶摔下来,我徒手接住了那孩子。

华阳公主留我在府中用膳,笑着问我可婚配了。

「没有。如今只想将酒庄的生意打理好,别的没什么想法。」

华阳公主却兴致很高,说要给我寻一个夫君,我婉拒几次不成,也不敢多言,怕她觉得我不识抬举。

「明日正午你来,介绍个人给你认识。」

5

前一世,因为关注萧绒,所以我经常使钱让照顾我的婆子出去买官家邸报。

那七年,每一份邸报我都看过无数遍,每一个街头巷尾的传闻谣言我都听过。

所以,华阳公主的脾气我是知道一些的,她不是热心的人,相反,她在后面七年的三位皇子夺嫡中,表现得异常狠辣。

这样的华阳公主,因为我救了他的孙子,就热情地给我介绍夫君,我不相信。

判断可能有些武断,但我不能冒险。

第二日,我搬酒坛时手滑,坛子砸在了我的脚背上,左脚骨裂了。

「她怎么说?」我问去驸马府帮我回事的青娟。

青娟低声道:「很不高兴,那茶盅放在桌子上,咯噔一声,吓了我一跳。」

华阳公主这样的态度,让我更相信了自己的判断。

「而且,我出来的时候,看见了郑永意,公主不会给你介绍的是这个人吧?」

我皱眉,觉得青娟的话,十分有可能。

郑永意虽是伯府三爷,但却是有名的纨绔膏粱,他前后死了两任妻子,长子都比我大一岁。

这种人绝不是良配。

又过了几日,我听到郑永意成亲的消息,娶的是华阳公主贴身的婢女。

我长长松了口气。

我不再出去送酒,而是专心打理铺子,八月的时候,隔壁饭馆的东家身体不好,想将铺子卖了回老家。

我将他的铺子买了下来。

再开业那天,我们六个人都激动地哭了。

前一世我瘫了后,他们五个人苦撑了两年,最后不得不散了。

离开那天,他们五个人在我床前哭,我那时候也是悔不当初,为什么脑子一热,会做出寻死的事,简直是害人害己。

这一世不一样了,我们有了属于自己的店铺,又大又宽敞的店铺。

「卖酒吗?」忽然,门外来了一位穿着青鸟服的年轻男子。

青鸟服,是圣上亲卫羽林卫的官服。

柱子迎过去,「官爷要什么酒,要多少?」

男子订了三十坛老白干,让我们送去西苑。

柱子带着银桥去送酒,我心神不安地站在门口等着,直过了两个时辰了,他们也没有回来。

我拄着拐,和青娟去了西苑,站在门口,青娟腿肚子发抖。

「他们只是凶,应该不会滥杀无辜。更何况,我们普通百姓,他们没必要刁难。」

羽林卫是圣上的亲卫,只受他一人调度。

而当今圣上心思多疑脾气暴戾,所以,作为他刽子手的羽林卫,成了人人惧怕的存在。

「上午来送酒的?」守门的侍卫顿时沉了脸,「等着。」

又等了一刻钟,我们被带了进去,就看到柱子和银桥被打得遍体鳞伤,奄奄一息地被吊在了龙门架上。

我脑中嗡的一声响,吼道:「这是怎么回事,你们为什么要打他们。」

「酒里有毒。」上午订酒的男人负手站在我面前,「你是东家?来得正好,谁指使你们在酒里下毒的?」

我摇着头,「便是我受人指使,也不知道你们今天会来买酒。而且,搬酒的时候,你全程都在。」

男人将刀架在我脖子上,表情狠厉,「你是说我冤枉了你?」

「是!」我抬着脖子,「又或者是你们内部的人下的毒,总之,我们不会砸自己买卖,在自家酒里下毒。」

「嘴硬!」男子踱了两步,忽然抬剑直刺我腹部。

我大声喊道:「我来查。」

好不容易重活一世,我不想死,我要努力活着。

6

「我来查。」我认真地看着他,「给你们交代,也自证清白。」

男子不屑地轻嗤一声,「你查,你算老几啊。」

就在这时,我看到有位穿着绯色官袍的男子从远处的抚廊走过。

他穿的是绯色官袍,胸前的补子是青鹤。

西苑能穿绯色官袍的,那就只有羽林卫统领宋百川了。

「宋大人!」我心一横,冲着宋百川喊道,「求宋大人主持公道。」

宋百川在京中人人皆知,传闻他是冷面阎王,杀人不眨眼。

喊他主持公道风险更大,但我没有别的选择,我要自证清白,我要带柱子和银桥离开。

宋百川顿足,朝我这边看过来。

「喊什么?!」拿着剑的男子吼了一声,又转过去,和宋百川解释,「大人,他们送来的酒里有毒。」

 「不是。」我豁出去了,大声道,「我们平头百姓,做买卖就是为了糊口,就是给我们一百条命,也不敢在你们的酒里下毒。」

「这里面一定有误会,请大人明察。」

宋百川阔步走来,待走近了我看清了他的容貌,不禁暗暗惊叹世上有这样五官精致的男子。

萧绒已生得极好,但宋百川的容貌却远在萧绒之上。

心思微微一晃,我收了心神,等他说话。心却因害怕而怦怦跳着。

「窦鹰,你干的?」宋百川用下颌点了点龙门架方向。

窦鹰应是。

宋百川没再问,他说话时声音很沉,语调不高不低,有一种不怒而威的压迫感。

「你打算怎么自证?」他忽然问我。

我松了口气,明白他这是愿意帮了。

我抬头看向窦鹰,问他:「下的什么毒?可曾毒死了人?」 

他一直说毒,却从头到尾都没有解释,到底是什么毒。

「泻药。」窦鹰和宋百川解释,「下午七个兄弟喝了,全部上吐下泻。」

我接着说:「既是喝酒,就该吃菜,大人为何肯定是我们酒有问题?」

窦鹰武断地说菜没有问题。

最后宋百川做主,查了七个菜,菜也没有问题,最后验出是茶壶里有泻药。

「不是就不是,赶紧滚!」窦鹰撵我们走。

我站在门口,盯着宋百川,「早听闻西苑秉公办事从不滥杀无辜,所以,请大人还我两个伙计公道。」

宋百川望着我,挑了挑眉,就在我做好他让我滚的准备时,他却吩咐窦鹰。

「打人的去领三十庭杖。」宋百川面无表情地,「送人去医馆,后续医药费用,记我们账上。」

话落,宋百川忽然问我:「可满意?」

我点了头,「满意。」

他能这样处置已是公正,我不敢也不能再多要求。

「行。」宋百川欲走,又忽然停下来盯着窦鹰,「你也去领罚,双倍。」

话落他便走了。

我站在庭院中,深秋的风卷来,我忍不住哆嗦。

窦鹰让人将柱子和银桥送去医馆,留了二百两医药费便走了。

「吓死我了。」青娟号啕大哭,「西苑好可怕。」

我瘫坐在椅子上,脚疼得我站不稳,但比起刚才的惊怕,实在是不值一提。

7

柱子和银桥养伤,我只能出去送酒。

常走动,听到了不少消息。

郑永意的新婚妻子被折磨得奄奄一息,吊着一口气上吊了。萧绒又升官了,蔡元娘怀了身孕。

青娟心有余悸,说幸好那天我砸断了自己的脚,避开了郑永意,要真顺从了华阳公主,那入火坑的就是我了。

这天,我正在搬酒上车,有辆马车路过我门前,车帘被风卷开,我正抬眼恰好和车内人的目光碰上。

我迅速垂下眉眼。

马车却在不远处停下来,萧绒和蔡元娘下了车。

「这地段不错。」蔡元娘和萧绒并肩而立,十分登对,但萧绒瘦了不少,人也不如以前朝气蓬勃。

萧绒没说话。

蔡元娘又笑着和他道:「这下你可以放心了,她过得很好。」

萧绒只看了我一眼,说外面冷,让蔡元娘回车里。

「好。」蔡元娘让婆子给我五百两银票,「姐姐收着,往后有难处就来找我们。」

婆子的银票塞过来时没抓稳,掉在了地上。

「有心了。」我将银票捡起来,「不过,我们目前尚能糊口,就不劳二位费心了。」

蔡元娘似乎很满意,笑得端庄得体,昂首挺胸地走了。

待人走远,青娟破口大骂。

「将钱捐去慈安堂吧。」我道。

在遇到萧绒夫妻的第二天,铺子里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。

郑永意坐在柜台前,嬉皮笑脸地让我给他倒酒,「那天你要不是脚受伤,咱们就成夫妻了。」

我对他十分厌恶,但又不得不忍着,毕竟开门做生意,他们这样有权有势的人,随意用点手段就能刁难我。

在京城,没有靠山举步维艰。

「民女无貌无才,高攀不起。」

郑永意却从这天开始,每日来酒庄纠缠,行为也极孟浪轻浮。

「一定是蔡元娘做的。她知道先前华阳公主要给你介绍郑永意的事,现在故意让他来纠缠你。」

「昨天我还看到她家婆子在对面看热闹。」

郑永意再来,我正在核账,他忽然抓住我的手,扯过去亲了一下。

「你就嫁给我吧,我一定比萧大人待你好。」

我忍得很辛苦,才没有将算盘砸他脸上。

而是笑着给他倒酒,不经意地问他:「三爷,铜能做什么?」

他本来嬉皮笑脸,但听我这样问,顿时收敛了笑容,「什么铜?你在哪里看到的?」

「那日我送酒,在承影湖看到有艘船上好多铜。」我擦着桌子嘀咕着,「船都要压沉了。」

郑永意眼睛骨碌碌一转,今天只逗留了一刻钟就急匆匆走了。

两日后,郑永意被羽林卫抓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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