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章

梁九迟最先感到奇怪的是，这些人受到攻击时为什么没有发出声音？

惨叫、呼救，都没有。是他们没听到，还是这些人没有出声？

不论是哪一种，都说明这附近存在一个可以无声无息就让人倒下的威胁，梁九迟想要出去探探情况。

梁九迟说明自己的想法，金凯和秦院长都看向满小清。

满小清刚刚数了数外头的尸体数，也觉得奇怪，只有几个人的话，是不够那么多蝴蝶“喝水”的，在他们的视野之外，或许还有更多。满小清赞成梁九迟说的，只有知道发生了什么，才能有针对性地防范。

商量了一番，他们决定就满小清和梁九迟两个人出去。

满小清换上一身方便行动的衣服，还戴上了为了防晒买的骑行面罩，她分了一条给梁九迟，于是两人都只剩眼睛露在外面了，出于谨慎，满小清又找了两对护目镜出来。

从头武装到脚，满小清把之前在药房捡的那只蝎子揣进口袋里，梁九迟带上了一把匕首以防万一，两人就出发了。

走出超市，满小清便觉得四周过分安静。

这个小区虽然不在繁华的市中心，居民数也不少，只要有人，就会有动静，这会儿连空气都是凝滞的，也没有风，那群飞走的蝴蝶仿佛带走了这片社区最后的生气。

满小清往前走，踩到了什么东西，“咔嚓”一声，很轻微，但也足够让人吓一跳。

她蹲下来看了看，像某种昆虫蜕下的壳，差不多一根手指长，看体型已经远大于正常的昆虫。

梁九迟冲她打了个手势，两人一同走到最近的一具尸体旁。

这是一个男人，脸上好几个五角硬币大小的血窟窿，满小清觉得他有点眼熟，梁九迟指了指超市的方向，满小清便想起来了，是前一天试图用撬棍闯进超市的那个人。

她扒开男人的衣领，又发现了更多的血窟窿，其他的尸体也是相同的情况，遍地的鲜血就是这么来的。

梁九迟看到男人的腕表，表面破碎，时针停在2的位置，说明男人倒下时应该是夜里的两点。

“......但血迹很新鲜，死亡时间很短。”梁九迟小声说，他观察了一下尸体上的血窟窿，忽然想到了什么，把尸体的衣服掀开后在干瘪的肚子上按压几下，有奇怪的“咕叽咕叽”的声音，他拿出了匕首。

满小清猜到梁九迟要做什么，她默默退开一步，看着梁九迟一刀划开了男人的肚子，露出已经不丰满内脏，以及依附在血肉上的一个个饱满的虫卵。

“呕......”满小清即使做好了心理准备，也没忍住干呕。

浑圆的、透明的虫卵足有鹌鹑蛋那么大，密密麻麻，一个摞着一个、一层叠着一层，可以看到透明的组织液里缓慢动着的、浅色的幼虫，它们长得很像蜈蚣，身体一节一节，腹部有密密麻麻的脚，它们把人的身体当做窝，肆意汲取人体的养分。

就连梁九迟，曾在雨林、峭壁、沙漠执行过各种危险任务的他，也为眼前的一幕心惊。

有一只成虫正在往尸体里钻，梁九迟用戴着手套的手把虫扯出来，居然扯了好一会儿才把虫彻底拽出来！

这只成虫通体黑红，背上是坚硬的甲壳，个头甚至没有火腿肠粗，但足足有二十厘米长。值得庆幸的是，这种虫动作不快，梁九迟把虫翻过来，百脚朝天的虫挣扎起来，梁九迟一匕首让它身首分离。

满小清认出了这种虫，是蜈蚣的变异，在末世的后来，经过了几次虫潮的进化和淘汰后，这种虫的体型能长到十米以上！

“这叫‘百足僵’，能分泌一种麻痹肌肉的神经毒素，被毒素麻痹后不会昏迷，就像打了麻药一样没有知觉......”满小清推测着，脑中浮现无比绝望的画面——这些人毫无防备地倒下，甚至不知道是什么虫子攻击了他们，还因为毒素的麻痹连眨眼都不能灵活地实现，只能亲眼看着百足僵钻进身边人的身体里，然后想象自己遇到了什么，然后一直静静地趴着，直到死亡降临。

“蜈蚣一般会把卵产在挖好的洞穴里，时节一般是春末夏初，适宜生长的温度是25℃到32℃之间，空气也要相对潮湿一点，现在这个季节不满足条件，所以它们选择把人体当作产卵的最佳场所。”满小清紧张起来，语速也越来越快，“正常的蜈蚣卵孵化要25天左右，这些虫子明显不正常，有可能会更短，我们必须把这些虫卵都消灭，不然一个月后这里会全是百足僵。”

梁九迟听她说完，果断道：“用火烧吧。”

满小清用力点头。

但用火烧也是个大工程，火势控制不好的话容易造成火灾，他们又不能把尸体集中搬运到一个地方烧，一方面是怕尸体上藏着成虫，不小心会误触，另一方面是因为尸体实在太多了。

烧了两具尸体，满小清和梁九迟就觉得这个方法不行，太笨太慢了。

放下灭火器，两人对视一眼，找了片干净的地方坐下来休息。

“这些尸体早晚得处理掉，就算天气越来越冷，还是可能滋生疫病。”梁九迟说。

“如果是那样，我们就必须搬走了。”满小清渐渐意识到，一直待在一个地方是不现实的，他们迟早得转移。

休息了会儿，他们又行动起来，从街头走到街尾，再远的地方就没有再发现像被百足僵致死的尸体。

满小清乐观地说：“看来数量比想象的少，它们行动也不快，只要小心不被碰到皮肤，把它们消灭掉还是很有希望的。”

梁九迟发现了一家五金店，他进去拿了两个用来堵住下水道的水槽过滤网，铁制的那种，模样像个小铁篮子。

他放了火种在里头，然后用铁丝把两个过滤网相对绑在一起，做成了一个不太标准的“香薰球”。

火在里头烧着，丝丝灰烟和火星从漏眼里迸发出来。在烫得拿不住前，梁九迟飞快把这个自制的小东西塞进一具尸体里。

慢慢的，有烤肉的味道飘出来。

满小清一点儿不觉得香，她坐到背风口，又挪远了点。

这样做唯一的好处就是不用随时拿着灭火器在一旁待命了。

五分钟后，梁九迟用树枝挑开尸体的腹部看了一眼，效果还不错，至少虫卵都半熟了。

“可以再加大火力试试。”梁九迟把“铁球”取出来，重新填装燃料。

“或者一次塞两个进去？”满小清说，“先把虫卵杀了，再来处理这些尸体。”

说着，满小清一拍手，“可以在燃料里加一些熏虫除秽的草药，这样做应该能大大降低疫病的可能。”

梁九迟也觉得这个提议好，两人便决定先回超市准备燃料。

两人从街的这头往那头的超市走，出来这么久都没有遇到一个活人，满小清忍不住问：“其他人都死了吗？”

梁九迟正要回答，忽然发现了远处某扇窗户里有刺眼的白光一闪而过。

可能是望远镜，有人正看着他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