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章

宋大人还没来得及说什么，旁边的高氏忍不住插嘴，“这...这丫头身份太低，怕是撑不起这泼天的富贵。”

说着还小心翼翼的瞥了眼旁边的戚逾白，发现他脸上的表情也没什么变化，似乎在认真思考自己刚才说的话，赶忙又添上一句，“她的生母柳姨娘以前可是个教坊的歌姬。”

大顺朝的男子虽然纳妾的多的是，但也分出身高的贵妾，良家女的良妾，哪怕是家里开了脸的丫鬟，也比出身下九流的歌姬舞姬地位高。

世家大族最是注重门第出身，一个歌姬的女儿，怎堪为世子妃？现在戚逾白已经知道了真相，就算不能休了宋知意，她以后在国公府的日子怕是也不好过，更遑论是为她请封世子妃呢？

高氏的脸上虽然没什么过多的表情，但眼底隐约露出的点点得意早已经出卖了她。

高氏的父亲当年是探花郎，官至内阁大学士，从小也是娇宠着长大的。

后来下嫁给宋康，谁知在自己孕期的时候，宋康跟同僚打赌竟赢回个歌姬为妾，让自己很是没脸，所以这么多年，她倒是狠狠的磋磨了柳姨娘母女俩，因为她们的存在时时刻刻在提醒着自己，自己沦为京中笑柄的那段日子。

所以现在又怎么能看着宋知意被安上世子妃的头衔呢？

因为高氏的语出惊人，整个花厅里安静的仿佛一根针掉下来都能发出声响。

戚逾白沉默了好一会儿，放在轮椅上的手指又开始一下一下的敲着，这才状似不经意的问，“我怎么听说...陛下赐婚时说的是宋大人的嫡女呢？”

高氏愣了愣，不太自然的笑了笑，“这...这知意是临时记在我名下的，说出去也是嫡女，只不过...”

京里这种将家里的庶女记在嫡母名下的多的是，大家都是心照不宣，但庶出就是庶出的，总是要比嫡出的低一头的。

她的话还没说完，就被戚逾白喝出的一声“大胆”给吓的当即闭了嘴，“宋夫人好大的胆子，竟敢欺君！”

这个欺君的帽子扣下来，高氏吓得腿一软，直接跪在了地上,“世子...世子息怒...”她诚惶诚恐，嘴唇颤抖着再说不出一个字。

宋康张了张嘴，刚想上前替高氏求情，戚逾白凉凉的一个眼神飘过来，他直接被钉在了原地。

“所以宋夫人，”戚逾白重新换上慢悠悠的语调，“你最好把知意真的当成嫡女，不然哪一天要是传到陛下耳朵里，治宋府一个欺君之罪，您怕是受不住。”

宋康伸手抹了抹额前不知道什么时候渗出来的汗，陪着笑上前打圆场，“那是那是，请世子放心，以后我们一定将知意当成嫡女对待。”

高氏被人搀下去，回了后院，她撑着额躺在贵妃榻上休息的时候，还在琢磨宋知意这小贱人到底给戚逾白吃了什么迷魂汤，这才成婚几天，就能让戚逾白为她出头。

花厅里一时安静下来，戚逾白有些纳闷，奇怪，平常心里嘀嘀咕咕腹诽个没完的人此刻却一声不吭，他微微侧过身，正准备借着端起茶杯的空挡，瞅瞅宋知意怎么突然这么安静。

“啪嗒”，在戚逾白扭头去端高几上的茶杯时，不大不小的一滴水砸在了他旁边被擦的油光甑亮的青石板上，戚逾白的手一顿，下意识抬起头，正对上低着头的宋知意。

这两天总是带着笑的那双眉眼此刻红彤彤的，眸子里弥漫着水汽，面颊上还挂着没来得及滴下去的泪珠，看起来分外可怜。

一向心硬如铁的戚逾白看着似是迷途羔羊般的宋知意，忽然软了心肠。只是这类似心疼的感觉只是维持了瞬间，就被宋知意心里的碎碎念弄得消失殆尽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