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干仗？我跟司琴好着呢干什么仗。”
春宝凑近小声道：“跟司琴干仗的是柳公子，俩人这会儿正上着劲呢。”
“柳公子？就是司琴那个表兄？”
“除了他还有谁，咱司琴卖艺不卖身，唯独她这个表兄能碰得。”
柳公子……陈益壮倒是没少听司琴提过，也碰巧撞见过几次。
俩人青梅竹马，早早的便私定了终身。
但司琴家里嫌贫爱富，硬生生的拆算了这对苦命鸳鸯。
后来造化弄人，司琴辗转被卖身到了金凤楼。
即便如此，柳公子还是时常会来看望司琴。
陈益壮问道：“这柳公子有段时间没来了吧。”
“是啊，算起来都俩月没见着人了，我听说呀……”
春宝凑到耳根边，神秘兮兮的说道：“他在隔壁县犯了事，被官府给抓起来了……”
“估摸着刚放出来，这就迫不及待赶来了，这不，俩人刚一见面就抱着头哭呢。”
“山盟海誓，还要交换表记呢。”
“表记？”陈益壮好奇的问道：“那是什么？”
“柳公子说是要敲颗门牙下来，表示此生非司琴不娶。”
“司琴呢要剪下一缕头发，说是生是柳家人死是柳家鬼。”
“这不……”春宝示意双手：
“我这是替他们拿家伙什，顺道看看热闹，整的跟真的似的，陈壮爷要不要跟我一道瞧瞧去？”
陈益壮连连摆手：“又拔牙又剪头发的，晦气，你赶紧去吧。”
春宝离开后，陈益壮依旧杵在原地。
金凤楼是风月场，八卦多到没边际。
但春宝听来的八卦却是真的。
柳公子，柳江，两个月前，在隔壁的曹县因为盗窃被捉了个现行。
按理说，盗窃在大奉至少要被判个三五年，怎么仅仅两个多月，就被放出来了。
难道说，是有人花钱替柳江买了罪？
不应该啊，柳江说是公子，家道中落都十多年了，落魄的都要靠司琴给养活着。
一个穷酸鬼谁能替他买罪？
身为讼师的职业敏感性，陈益壮总觉得此事其中必有蹊跷。
回头还是得让人仔细打探一番。
虽说痴男怨女不管自己的事，毕竟司琴待他还是相当不错的，若是真有问题，提醒一下总归是好的。
与此同时，在金凤楼对街的鸿运酒楼，一处包厢中。
尤德旺与一名白衣公子，正在对桌而饮。
“尤师爷这手欲擒故纵，着实令人佩服至极。”
“王公子过誉了，区区雕虫小技而已。”
王公子犹豫道：“此计若成，神棍必死无疑，只是在下有一事不解。”
“师爷何以断定，神棍一定会管此闲事呢，倘若事发时他不闻不问，岂不是白白连累了司琴姑娘。”
尤德旺笑道：“若是换了寻常姑娘，那姓陈的未必落套。
“而司琴姑娘却不一般，她本就是金凤楼的花魁招牌，再加之神棍与其交情匪浅。”
“因此尤某料定，若是司琴姑娘惹上了官司，那神棍必会出手相救。”
“此次但凡他刚一伸手，那便是万丈悬崖等着他，到时便成了叫天天不灵，神仙也难救！”
“王公子要的是司琴姑娘，而尤某却要那神棍死无葬身之地，你我各取所需，岂不快哉。”
王公子目光阴冷的盯着金凤楼大门。
“本公子既要司琴姑娘，也要那神棍跪地叩首！”
“务请师爷到时手下留情，莫要直接把其一棒打死，本公子要留着慢慢折磨他！”
尤德旺得意大笑：“哈哈，那是那是。”
……
金凤楼不仅仅是个招牌名字，它的确是个楼，准确说是个塔楼。
上下足有七层之高。
而陈益壮的房间，便在五层中央。
陈益壮刚回到房间，还没藏好银子，便有人来敲门。
随后开门，来人是大茶壶。
大茶壶是别称，实际就是金凤楼的龟公。
“陈先生，掌柜的有请，让您去一趟顶楼。”
陈益壮嘴上淡定回了声知道了，心中却是对此颇有微词。
这才刚回来**都没捂热，就找上门了，真是麻烦。
片刻后，陈益壮才上到顶楼，一个身形发福，挺着硕大肚囊的中年男人，满脸春风笑意的主动迎了过来。
“陈先生可算是来了，来，快屋中请。”
“二掌柜客气了。”陈益壮抱掌施礼。
此人满脸油腻，身形矮胖，其貌不扬，但即使放眼整个碧水城，哪怕是县令严正清，都得对其礼让三分。
只因他便是金凤楼这座销金窟的主人，温如晦。
至于为何要叫二掌柜，也完全是温如晦自己的要求。
没人知道真正的缘由。
他也从未对人解释过，那大掌柜是否另有其人，若是有，又究竟是何方神圣。
至少在陈益壮记忆中，温如晦便是金凤楼一直以来，唯一的主人。
“陈先生果真大才！此次通奸一案，可谓全胜而归。”
“如今这碧水城，逢人便在谈论先生公堂时舌战群儒，大杀四方的英姿。”
“金凤楼有幸得先生关照，实属温某三生有幸。”
陈益壮淡淡一笑：“掌柜过誉了，实属侥幸而已，不知掌柜召在下来，可是有事吩咐？”
“你看你。”温如晦好气道：“每回都如此，就不能容我多拉几句家长，你我当真要如此生分吗？”
陈益壮笑而不语。
“罢了，倒是温某不是了，与先生这般妙人相谈，还是直来直去的好。”
温如晦叹了口气，接着拿出一张银票，摆在桌面上。
“这是一千两银票，先生不必客气，也是你应得的。”
陈益壮盯着银票，颇感意外。
温如晦向来小气，每次替他做事，打赏最多一次也就五十两，这次出手却直接就是一千两，不对劲……
“这钱陈某怕是拿不起。”
陈益壮果断拒绝道：“官司虽已理顺，但金萍儿却恢复了白身。”
“如今身契已然握在自己手中，因此她的归属去留，便轮不到陈某做主了。”
“这事是陈某办砸了，让掌柜的失望了。”
“办砸？”温如晦指着陈益壮哈哈大笑：“你小子跟谁耍心眼不好，跟自家掌柜还来这一套。”
“你哪里是办砸了，你是办的极好，没有更好了。”
“人都已经进了我金凤楼的门了，怎么着，你是想关起门来先自己尝个鲜？”
陈益壮睁大了眼，不明所以。
“还装，得，等着瞧。”温如晦拍了拍手。
随即一道熟悉的身影缓缓迎面走来。
欠身施礼，轻声唤道：
“先生……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