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章

顶着裴雪宁期盼的眼神，柳媚儿悠然一笑，朱唇轻启，“似是有些眼熟，好像是在厨房帮厨，我去叫人喊了来。”

柳媚儿出门喊人的功夫，陆潜又拿起画仔细端详了起来，“裴司竹与沈中丞家的婢女相熟？”

“并不相熟，只在京中见过一次，那时沈中丞带着春荷出门，偶然碰见过。”裴雪宁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自然。

陆潜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，双目如星，深深望向裴雪宁，“哦？只碰见过一次，便画得如此分毫毕现，裴司竹还真是技艺超群。”

“雕虫小技，何足挂齿。”裴雪宁依旧敛目低眉，神色淡淡。

他凝视的目光始终没有移开，笑了一下，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，“那官竹园里的死者你也见过一面······”

就知道这只狐狸没那么好糊弄。

还好裴雪宁早有准备，从袖兜中拿出一纸，双手呈上，“下官已在家中画毕，原也想着明日送去刑部大牢，以便确定死者身份。”

陆潜眸中划过一丝讶异，随即失笑，站起身拿过那张画。

画中一个男子的面容映入眼帘，是谁，画得像不像，还需要进一步验证。

陆潜将画放入怀中，装模作样道：“明日正好本世子也无事，我和你一起跑一趟。”

说话间，柳媚儿带得人来，一个身材圆润的姑娘满目疑惑站在当前。

她头上扎着两个圆圆的发髻，圆脸上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不安地张望着。

是春荷！

春荷比她要长两岁，办事周到谨慎，如今却因她之故流落于此。

裴雪宁垂下双臂，宽袖遮住了她攥紧的拳头，她将指甲深深掐进肉里，才让渗出的泪意憋了回去。

她看了看春荷身上的厨娘打扮，幸好春荷向来机警，一切还来得及。

她悄悄调整了一下呼吸，让自己的目光尽量不带情绪，缓缓开口，“你可是沈中丞的婢女春荷姑娘？”

春荷眼中泛起防备，在听到沈中丞三个字的时候心还是有些抽疼，“正是。不知您是······”

“我是裴雪宁，官竹园的司竹监。”裴雪宁直视着她，目光柔和澄澈。

春荷在听到裴雪宁的名字后，心中微讶，面上疑窦丛生。

裴雪宁对春荷的反应早有准备，她知道以春荷的心计，必不会轻易相信她，当务之急，要把她先带离此地才好。

裴雪宁上前一步，郑重开口，“柳姑娘，我想为春荷姑娘赎身，还望柳姑娘玉成。”

柳媚儿笑得千娇百媚，“哎呦，自古只有男子为青楼女子赎身的，我还头一遭看到女子来赎身呢。”

一刻钟后，裴雪宁便被两个大汉架着扔出了门。

她瞪着挡在面前虎视眈眈的大汉，眼中充满不甘，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挫败感涌上心头。

也许是她前半生太过顺风顺水，她是华阳长公主做主定下的儿媳，除了陆潜无人给她气受。

后来她高中状元，紧接着官拜御史中丞，大多数时候都是她找别人的不痛快，未曾体会过微末小官的难处。

而今，白日里刚躲过了牢狱之灾，晚上又居然会被扫地出门。

裴雪宁仰头看天，苦笑了一声。

抬头瞟见陆潜于二楼窗前那张半明半暗的脸。

她冷冷瞪了他一眼，转过身去。

这只臭狐狸！

裴雪宁牵着毛驴慢慢走在路上，眼下春荷的事需从长计议，看来还应从案子着手，如果能让自己沉冤得雪，洗脱身上的罪名，或许······

裴雪宁边走边思考，浑然不觉自己身后多了个黑影。

忽然，黑影加速靠近，一只拿着手帕的大手死死捂住了她的口鼻。

她本能地挣扎了几下，便陷入了一片黑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