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裴晁拿起一块糕点,指尖沾了些雪白的碎屑,忽而朝前一探,径自握住了千一的手腕,往桌这么前一带,便将手里的桂花糕塞进了她的嘴巴。

千一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愣,反应过来,伸手拍掉了裴晁没放下的手。

桂花糕的味道很清甜洋溢在她的唇角和他的指尖。

裴晁捻了捻手中的碎屑,“那你呢?西苑里有什么是值得你,夜查暗访?”

“一个人。”

“什么人?”

“昔年宝鉴斋的刀匠,曹为。”

此刻,不认就是掩耳盗铃。自己在他手上,裴晁掌握的西苑情报远比她多,没得选择。

“世子上次说的礼尚往来可还算数?我都招了,世子不说些什么吗?”

千一有直觉,裴晁想查的远不止军械,他将自己的意图藏得严严实实的,一次次地试探她,哪有这样的事。

此情此景,千一就在赌他,会一换一。

裴晁没接这个话头,转而道:“你知道现在黑市上铜价吗?”

“一千枚景祥通宝钱可熔铜六斤,如今黑市上的铜器价格,已经涨到了每斤六百钱。也就说一千铜钱熔铸的铜器可以卖到三千六百多,其中的利润是四倍多。”

在这样的行情下,即便早就下发了严禁私铸,也有人甘愿冒杀头的风险,牟取暴利。

那消失的部分军匠就好解释了,这批人与熔炼厂有关,曹为涉险传信,就在西苑秘密转移的时候。

千一道:“你的意思是,何寅良将官矿运来制造军械的铜,私炼成器,从中获利?”顿了顿,转而质疑道,“在西苑弄个熔炼厂这么大个摊子支起来不容易,皇城脚下,很容易露马脚。”

“自古灯下黑,最难摸索。”裴晁笑意深成,如画的眉眼在暝色中好似谪仙,指腹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桌面,“更何况朝中这么玩的不止他一个,自然藏起来方便。”

“何寅良如今堂而皇之让你去查,那西苑已经收拾干净了,你预备怎查?”

“人不是还在这。”

千一知道他指的谁,“夏阳华是他义子,想从他嘴里挖出来东西,难如登天。”

裴晁阴鸷地笑道:“义子?亲父子还会反目呢。”

现在千一的首要目的是找到曹为,了解吴家死于离奇刀伤的真相,知道是谁算计了珈蓝寺众人。

就目前看来,何良寅嫌疑非常大,文敬帝在位时期皇城里的第一大珰,控制宝鉴斋不是难事。但是授意白敏中,灭珈蓝寺连锁反应太大,以他的权势,若是知道千一的存在,大可直接杀了她,完全没有必要绕这么一大圈。

恰巧这里头里面的事情,都可以在西苑里得到解决。从上述对话来看,裴晁借着西苑军械要动何寅良,那她就与裴晁就目标一致。

但是裴晁心思太深了,一晚上的对话也没有让她抓住丝毫破绽,吴家的事在没有眉目之前,不宜提起。

千一耐心即将耗尽:“那世子,如今咱们可算是盟友了?”

裴晁语气玩味:“还以为今晚你会提珈蓝寺的事。”

虽说她调查心切,但绝不盲目。

千一盯着他,语气冷若寒霜:“珈蓝寺你是领圣旨去的,被灭不是偶然。这件事归根结底还是在铸币上,是来自白敏中密报和举荐。白敏中为了保着乌纱帽,而你也顺了他的意,跳进来搅局。”

白敏中奏请,武襄帝御笔朱批,珈蓝寺就只剩下她一条姓名。更可笑的是或许这一切都是幌子。

“白敏中?他可不是什么大鱼。”裴晁哈哈一笑,“你怎么不说,京都城还有知道你身份的人。”

“你没问过你姑丈吗?”

“现在还不是好时机。你知道的。”

千一心中冷笑,裴晁打得一手好机锋。

“看来手头的事情还不少,那明日陪我去趟临安坊吧。”裴晁看千一脸色变得难看起来,眼瞅着就要动怒,笑道,“去福嬴春。本世子憋了一个月也要吃顿好的。吃完了好办事。”

记录时间的水滴不紧不慢地从漏壶侧面滴下,漏箭如从前千百次一样,一格一格地随着漏壶中的水面沉下。延英殿前的侍卫面无表情,立仗俨然。

宁静的室内,紫金香炉升腾袅袅青烟,弥漫着浓郁的薄荷清凉,武襄帝还在挑灯看着奏章。

马元华往武襄帝左手边的茶盏里填了些热水,轻声道:“圣上,裴世子白日里去西苑了。”

武襄帝停下手中的笔,端着茶碗,等待着下文。

“裴世子待人去西苑巡视,恰巧碰上校场演练,世子有兴致,还亲自下场去试了神机弩。后嫌弩机太重,便命人去请了军匠,让他们重新做一架,三日后再去取。”马元华为着上次武襄帝的警告,半点不敢多言,老老实实的汇报情况。

武襄帝放下茶盏,看着马元华:“重?阿晁是这么说的?”

“是,好像是因为带去一个账房先生。”马元华颔首回道,“世子让他试,那小账房没什么力气,世子才帮着试的,重新打造机弩也是为了他。”

武襄帝不是不知道裴晁在京都城里是什么样的,本也就没打算让他查出来什么。但晋国公府对何寅良是有威慑的,还让他做事顾忌些。在河图步步紧逼,边防不稳的情况下,朝堂不能乱。

“郭家的是明日进宫吗?”

“是,郭少卿携妻子和小世孙进宫给太后请安。”

“去库房里找一把如意锁送去吧。”吩咐完,武襄帝就挥手示意马元华退下,一个人坐在龙椅上,面色铁青。

在他看来郭家与何寅良一样都是喂不饱的狼,为着太后自己已然退步不少,而这些人不知足。

当年郭文光和何寅良合谋搬倒了太子,真的是为了他吗?只不过是为了他们自己。秦州的事郭文光怕了,副都宜宁的事何寅良惧了。一丘之貉**后面欠了多少烂账,没有比自己更清楚的了。

看着桌上李明德上的奏章,深思熟虑后,拾起笔,蘸了朱砂,批了一字。

此事势在必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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